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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人頭琢(2)

卻說張平易捂著肚子走進樹林,一眼看見樹林裏有塊大石頭,他走過去放下身後的背包,轉身向石後走去。

  突然,張平易腳下一空,他一腳踩進一個洞裏,跟著整個人摔倒,就像在一個斜坡上似的,跌跌撞撞地向下滾,中間不時撞到洞壁。張平易顧不了許多,只是用手抱著頭,任由自己一路滾跌下去。

  不知撞到了什麼東西,張平易滾落的身體才停下來。

  張平易確定他不再往下跌落,才慢慢鬆開抱住頭的雙臂,睜開眼看了一下。這似乎是個山洞,但不知為什麼,洞中並不黑暗,有很微弱暗淡的光不均地灑落在他面前的地面上。

  張平易很快地從地上爬起來,他張眼四顧。

  這確是一個山洞,但首先印入張平易眼中的,卻是山洞壁邊的人骨骼!那是一架架橫躺在那裏的骨骼,每一副骨骼的骨頭都很完整!

  山洞一側的壁上有一盞很暗淡的油燈,它在山洞壁的一個凹槽裏。這讓張平易感到極度的詭異,這個裝滿人骨骼的山洞,還有油燈在燃著,莫非常常有人來添油?

  張平易慢慢地轉過身,他覺得好像渾身骨頭都生了鏽似的,那種怪異的感覺讓他不由地發抖。“……九,十,十一,十二……”他數著那些骨骼,十二具,整整十二具!莫非,這裏就是圍坳村的人埋葬那十幾個橫死的小夥子的地方?

  隨著張平易慢慢轉動的身體,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最後他的目光定住了,他的臉色蒼白的好像死人似的,他那麼恐懼,他看見了什麼呢?

  他面前一米之遙的地方有一個用泥土拓成的土臺,土臺上放的卻赫然是一個人頭!而那顆人頭卻是顆仍有血有肉的人頭!

  他被放在一個木制的盤中,盤中有些透明的液體,透過那液體張平易可以看見那顆人頭的頸項,似乎這顆人頭是被從頸項上切下來的,在切口處還可以看見皮膚和連著的肌肉微微向外翻起。那顆人頭的雙眼緊閉,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睡著的人,但是他卻是沒有連著身體的。

  他是誰?他是死是活呢?

  張平易轉動著眼光,他看見土臺的旁邊還有一具單獨的骨骼,這具骨骼比那十二具都小,難道這具骨骼是女人的?

  張平易愣了一下,莫非這顆人頭就是狗剩的人頭?莫非土臺邊這具骨骼就是狗剩娘,那個老巫婆?那麼,這顆人頭是用巫術保存下來的了?他還活著嗎?

  張平易不由起了好奇心,他向那個土臺走去,他想摸一下那顆人頭,看看那顆人頭是不是還像活人的頭那樣。

  走到土臺邊,張平易低下頭仔細看著那顆人頭,看了一下,他不由地伸出手去,想摸摸那顆人頭。

  就在這時,張平易忽然看見那顆人頭睜開了雙眼!

  他甚至還對張平易咧開嘴笑了笑,一口白煙就從他的嘴裏噴了出來。張平易的一聲驚呼悶在了嗓子眼裏,眼睛一閉就昏了過去。

  張平易醒來的時候,看見還是在山洞裏,他前面站著一個穿迷彩服的人正背對著他。“方書!”張平易喊那個人,那人聽見喊聲回過頭來,張平易差點又昏過去!那個穿著他們探險旅遊隊迷彩服的人的那張臉,卻是剛才在土臺上的那顆人頭的那張臉!

  張平易這時才發現他自己的不對頭。

  他怎麼好像在那塊土臺上?

  張平易的臉色一定很難看,他感覺不到他的身體了,然後,他一低頭就看見了他面前的那個木盤和那個土臺……

  他看不見他自己的情況,但是他現在可以想像出那種情況,他的頭被放在那個土臺的木盤上,而他的身體,卻正是那顆人頭下麵連接著的那個穿迷彩服的身體!

  這就是老巫婆的巫術!

  張平易閉上了眼,“你是狗剩?”

  “咦?”那個人詫異的聲音也有著笑意,“你知道狗剩?”

  張平易想點頭,卻發現他自己已連這個最簡單的動作也不能做了,於是他只有說,“是,我昨晚在你們村過的夜,我聽說了那個故事。”張平易睜開眼。

  “那你知道鐵蛋嗎?”那人笑了,“我是鐵蛋!”

  張平易愣了,“你是鐵蛋?”

  “你知道了故事的前一半,卻不知道故事的後一半。”鐵蛋說,“我告訴你吧!狗剩的娘想用巫術救她的兒子,她首先想到的是用那十二個橫死鬼的屍體代替她兒子被野物吃了的身體。”鐵蛋說著向那十二具骨骼努了努嘴。

  “她偷走狗剩的頭,在山上等著十二個橫死鬼被埋下。可是,那時天還很熱,加上做法事,等埋人的那幫人走後,老巫婆找到這個埋葬地,那十二具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了。老巫婆只好另外想辦法,她用巫術把狗剩的頭保存下來,又在這個洞裏下了巫,讓這個洞成為一個巫洞,然後她用了所有的生命下了一個巫,如果有人掉進這個洞裏,他只要好奇地走到離狗剩的頭一尺以內,狗剩就用巫術換下這個人的頭,而自己的頭長在這個人的身體上,就像剛才我和你一樣。”
  張平易歎了一口氣。

  鐵蛋繼續說,“後來老巫婆死了,村子裏有人無意中掉下洞來,狗剩就換下了那個人的頭,那個人就是我爹。因為我爹和狗剩都是圍坳村人,有著骨血關係的,狗剩臨走時就把巫術的施法教給了我爹。後來不斷掉落這裏的人都是我們同村的,這個巫術的施法就一直保留下來。既然你也知道這麼個事,我就告訴你這個巫術的施法,你就慢慢在這裏等著有人來吧!”

  鐵蛋說著就把巫術的施法告訴了張平易,可是張平易愣愣地望著他:“我沒聽清,你過來再說一遍。”

  鐵蛋向前走了兩步,又說了一遍。

  “我還是不太清楚,你可以走近一點再告訴我嗎?”張平易一臉的懇求。

  鐵蛋又向前邁出一步,但他突然警覺起來,“你想騙我走近你?沒那麼容易!”他大聲又說了一遍巫術的施法,然後對張平易說,“我要走了!”

  張平易歎著氣,“你要回圍坳村嗎?”

  “回村?不!不回去了,我回去了人家會知道這件事的,我還不給當成妖怪抓了!”鐵蛋說著大踏步頭也不回地向洞口走去。

  十幾分鐘過去了,張平易還沒出來,方書不由地說:“咦,張平易去了這麼久?”

  “哎,你不知道他嗎,他常在洗手間裏蹲上半個鐘頭的。”鐘成保笑著說。

  兩人又等了七八分鐘,方書忽然變了臉色,“太久了,我們喊喊他。”方書對著林子裏喊張平易,可是沒有人回答。

  鐘成保的臉色也變了,兩人互相望著,一股寒意慢慢升起。

  方書和鐘成保一邊向樹林裏走,一邊叫著張平易,但是沒人回答。

  樹林裏的光線暗淡,方書一眼看見張平易的背包放在一塊大石上。兩人走向石塊,走在前面的方書叫著鐘成保:“快看!”

  大石的後面有一個黑黑的洞,如果不仔細看,一下子是很難看到這個洞的,洞口邊上長著草,草有被壓過的痕跡。

  “可能張平易掉下去了。”方書在洞口喊著張平易,但是沒人回答。方書拿出一支手電筒,向洞裏照著,洞是順著一個斜坡向下的,不遠處還有個小小的彎,手電筒的光不能完全照到裏面。方書看了看鐘成保,“他可能摔暈了,我下去看看,你準備好急救包。”

  “哦!”鐘成保大叫起來,“我把急救包忘在大娘家了!”

  “怎麼這樣?”方書皺起眉頭。

  “是大娘不小心切了手,我拿紫藥水給她擦,急救包拿出來就忘了放回去。”鐘成保喃喃地辯解著。

  “這樣,你趕快回去拿急救包,我下去,先把張平易弄上來!”方書說著已經打開電筒走下洞口。

  鐘成保放下背包,“你,小心點!”

  方書看了他一下,“沒事,你快去吧!”

  “哎!”鐘成保看著方書又轉身向洞裏走去,也轉身飛快向山下跑去。

  鐘成保快跑到山下時,忽然看見前面路上有一個穿著迷彩服的人,好像是張平易,“張平易!張平易!”鐘成保大叫著,“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他追上前面那個人,拍拍那個人的肩,那個人回過頭來,卻不是張平易,是個皮膚黝黑,髮型土裏土氣的農村壯漢。

  “對不起,認錯人了!”鐘成保忙向他道歉。

  “沒什麼!”那個人咧嘴憨厚地一笑,卻一拐走上另一條山中的小路,快步走遠了。

  鐘成保心裏覺得很怪異,那個人身上穿的明明是他們探險旅遊隊的迷彩服,卻是個農村人,怎麼會這樣呢?鐘成保顧不上多想,跑下山拿了急救包一路又向山上爬去。

  鐘成保回到剛才離開的地方,他一眼看見洞口邊坐著一個人,“方書!沒找到張平易嗎?”那個人在他的喊聲中回過頭,卻是張平易。“咦,方書呢?”鐘成保問張平易。

  “方書?我沒看見呀?”張平易目光在洞口遊移著。

  “他不是下去找你嗎?”鐘成保指著洞口說。

  “是嗎?我真的沒看見他,我掉下洞裏摔昏了,過了一會兒醒來,我就順著亮光向洞口爬上來。出來後沒看見你們倆,就看見這些背包,我就想你們一定沒走遠,會回來拿背包的,於是我就坐在這裏等著。”張平易急急地說著,好像惟恐鐘成保不相信似的。

  “這樣?”鐘成保皺著眉,“真是奇怪!”鐘成保忽然想到剛才看到的那個穿著迷彩服的農村人,他不由心裏一抖,“方書不會出事吧?”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背包裏拿出電筒來,“我先下去看看,你休息一下。”說著,鐘成保向洞裏走去。

  張平易張口想喊鐘成保,可是他沒喊出聲。

  過了大約十分鐘左右,洞裏上來一個人,張平易用眼角掃了一下,上來的是方書。方書沒說話,走到大石塊邊上,拿起他自己的背包,背在背上,對張平易說:“走吧!”

  張平易也拿起自己的背包背上,留下鐘成保的背包,隨著方書走了。

  方書和張平易在當天傍晚趕到了此次探險旅遊的目的地。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有另外兩組先到了。

  大家看到他們倆紛紛圍上來,有人問:“咦,鐘成保呢?”

  張平易看看方書,方書也正望著他,“哦?他還沒到嗎?他在路上和我們分開走了。”

  “怎麼這樣?你們幹嘛分開?”大家都很詫異。

  “是這樣,我們在一個岔路口有了分歧,鐘成保堅持說應該走另外一條路,我們勸他不聽,他自己走另一條路去了。”方書解釋著,張平易的目光遊移著不望向他。

  “哦,不要緊,還有一大半人沒到,我們再等等。”大家安慰著他倆。

  兩天後,所有的人都到齊了,鐘成保還沒有到。

  組織者召集大家開會,開會決定,所有的人再等鐘成保一天,如果還等不到,其他人先回去,留下方書、張平易和組織者去報警並協助尋找。

  方書和張平易的臉慘白的,互相望著。

  誰想,第二天的上午,鐘成保卻一身風塵地趕來了,他身上穿著一件毛藍色的中山裝,下身穿條黑色的布褲子和一雙黑土布鞋,打扮得像個農民一般。

  大家紛紛問鐘成保出了什麼事,鐘成保喃喃地說:“我出了一點事,衣服都不能穿了,這身衣服還是在農村人那裏買的,所以遲了。”

  大家再問,鐘成保就什麼也不說了。

  旅遊回去後,方書、張平易和鐘成保再也不像過去那麼好了,好像互相躲著對方似的,有時遠遠碰到了,也是不約而同的一轉身,各自走了。

  參加這次活動的人,在學校裏到處大吹自己的探險經過,只有他們三個人——方書、張平易和鐘成保,閉緊了嘴什麼也不說。偶爾有人問起,他們也是寒著臉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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